夏胜枝：请不要借保护环境为名折腾汽车产业

因为我国现行税制中央和地方的分配不合理（请参阅“财税政策是怎样影响产业发展的”系列文章），只有在汽车制造环节才能为地方创造税收，而消费环节基本上不能为地方创造税收。因此，汽车制造业是个香饽饽，不管适不适合汽车产业发展，各地对汽车整车项目都是情有独钟，为了争取整车项目落地，基本上都是动用能调动的所有资源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同时，汽车消费业是个软柿子，大家捏起来都很顺手，很好捏就都来捏，哪个部门都想捏，各个地方也都在捏，基本上是借任何名义都可以捏。北京、上海、广州等汽车生产大户，他们拿到了汽车制造环节的巨额税收，但是他们限制消费，又都是汽车限购限行的主力军。

一、请不要借保护环境为名制定过高的排放标准

这里有两个方面的意思：一是不要急于实施过于严苛的排放标准，二是排放标准的更新换代不能过快。

说实在的，中国汽车产业虽然经过了60多年的发展，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是实实在在发展中国品牌汽车，特别是中国品牌乘用车也就在最近10年才真正下了些功夫，进行了一些投入。虽然经过了好几代人的努力，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是，目前中国品牌乘用车产业的整体水平与国际主流水平的差距仍在10~20年以上，特别是一些关键零部件，如自动变速箱、发动机电子控制系统等，差距更大，绝大部分受国外公司、外商独资企业所垄断。

（一）急于实施过于严苛的排放标准，将：

1. 中国企业干不了，大量利润交付外资企业。

2. 对于本来就没有多少积累的中国汽车产业，特别是关键零部件来说，可能是灭顶之灾，非常不利于中国品牌整车和零部件产业的发展。

（二）过快更新排放标准，将：

1. 造成产能改造的巨大浪费。刚刚改造升级的国IV产能，在折旧还没有结束时，就需要改造升级为国V甚至国VI了。

2. 进步太快了，灵魂就有可能跟不上。正如干部提拔太快了，道德可能跟不上一样，排放标准升级过快，产业技术水平达不到，造假的可能性将非常大。虽然本人并不苟同，但是也无法否定过于严苛的排放要求是大众公司在柴油机排放方面造假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此，为了有利于中国品牌汽车产业的发展，同时照顾到环境保护，在汽车产业的排放要求方面，我们要承认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在这方面没有必要哗众取宠般的超英赶美。

二、请不要借保护环境为名实施汽车限行限购措施

前天（2015年12月20日）央视发表了题为《雾霾源头究竟在哪？》的新闻，提出：重工业密集、小锅炉大量存在、环保执法不给力、自然条件欠佳等因素形成合力，导致雾霾的产生。唯独没有提到被某些部门和专家认为雾霾贡献度为17%、22%，甚至达31%或更高的是汽车产业。

今天是北京今冬的第三次严重雾霾天，也是北京以保护环境为名第二次进行汽车限行的最后一天，室外空气pm2.5普遍在500以上，即便是门窗紧闭，室内空气pm2.5也在300以上。在这样恶劣、污浊的天气里，不是迫不得已，没有重要而又紧急的事情，老百姓是不可能选择出行的。因为堵城无法开车，车跑不起来，所以早就已经养成了工作日上班不开车的习惯，但是在休息日也来个单双号限行，出去办点事实在是不方便。上次被单双号限行，车不能开，有个孩子要去赶飞机，愣是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被迫吸了更多的雾霾，才通过打车软件抢到一辆出租车。雾霾天不让开车，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好主意，也许又是国际惯例吧？

借保护环境为名，实施汽车的限行限购措施：

首先是造成资源的严重浪费。一是有车不能用，不能充分发挥资源的使用效率；二是造成汽车的重复购置，本来是一台车够用的，由于限行，又出于工作考虑不得不想方设法买第二台车，结果是第二台车基本上闲置；三是闲置的汽车占用停车场、道路等特大城市的紧缺资源，人为使得资源更为紧缺。

其次是提高社会运行成本。一是由于限行造成出租车等公共交通紧俏，增加老百姓路边等车时间，对人体健康造成更大损害；二是影响企业正常运行，降低社会运行效率，增加运行成本，对经济健康发展不利。

三、对北京市的八大建议

2015年10月19日，在“全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活动周”中关村主会场，北京市长问百度机器人：“小度，你对北京的城市管理有什么建议啊？”我来替小度提点建议吧，供市长参考，免得真要“提头去见”的时候过于尴尬。

（一）实施城市清扫清洁工程

由于年降雨量很少，因此北京是个特别容易脏、也是个特别脏的城市，到处都是灰尘。刚洗过的汽车，开出去不用半天，车身上就布满了灰尘。户外活动用不了俩小时，整个脸上、鼻孔里都是非常脏。北京的风沙，有99%来自于本地，而且是循环使用。因此，建议北京实施城市清扫清洁工程：

一是要覆盖所有裸露的土地。要多种树和灌木，少种草，灌木与硬化地面之间要设置矮的围挡。不具备种植灌木的地方，包括大树根部等地，一律要用地砖、沥青或水泥地面覆盖。

二是要及时将地面上的泥土、粉尘清扫干净。要达到即便是大风天，或者是汽车驶过，都基本上感觉不到空气中的灰尘。

三是要实现垃圾全部封闭装运。要号召或者强制市民养成垃圾入袋的习惯，不得随地扔垃圾。垃圾收集要用垃圾桶或垃圾箱，垃圾清运实现全程封闭。

（二）实施城市交通快速化工程

北京的大量工作岗位在二环或三环以内，而大量住宅分布在五环以外，但是，在二环到五环之间，双向没有红绿灯的快速路仅有3.625条，一条为京开高速、另一条为莲花池东路—莲花池西路—莲石东路、半条是八达岭高速（出城没有红绿灯、进城有一个红绿灯）、另半条是机场高速（出城没有红绿灯、进城上不了高速）、还有0.625条是通惠河北路—京通快速（出城没有红绿灯、进城有一边没有红绿灯、东五环南向北进城不能上京通快速）。偌大的北京城，就这种道路状况，根本不可能实现快速疏散，平均车速不可能高上去，这就是北京车不多但经常爆堵的主要原因，因此建议实施城市交通快速化工程：

一是将高速公路与二环路相接。将京承高速延至北二环东直门北桥、机场二高速延至东二环东四十条桥、京通快速延至东二环建国门、京哈高速延至东南二环左安门、京津塘高速延至东南二环左安门、德贤路延至南二环玉蜓桥、京港澳高速延至西二环广安门桥、阜石路延至西二环阜成门等。

二是实施城市路网快速化改造。对安立路安定门到立水桥段、朝阳北路朝阳门到邓家窑桥段、广渠路广渠门到大郊亭桥段、三台山路左安门到博兴路段、丽泽路菜户营桥到丽泽桥段、紫竹院—杏石口路紫竹桥到杏石口桥段等路段进行双向快速化改造。

三是对二环内干道实施快速化改造。对东西方向的广安门桥—广渠门桥、西便门桥—东便门桥、官园桥—东四十条桥，南北方向的小街桥—北京站、雍和宫桥—玉蜓桥、积水潭桥—开阳桥、积水潭桥—右安门桥等路段进行双向快速化改造。

四是其他局部快速化改造。重点对某些拥堵高发的路段、路口实施快速化改造。

上述快速化改造，既可以是完全立交化，也可以是部分车道的快速化；既可以是高架，也可以是浅挖；既可以是全部车辆快速通过，也可以是限高限重车辆快速通过。

（三）实施轨道交通优化工程

有人说，北京的地铁既不是人修的，也不是给人修的。主要是说，北京的地铁站离居民小区太远，老百姓乘坐地铁上下班实在是不方便。

以地铁13号线为例。大概是为了节省修建成本，地铁13号线沿着京张铁路和京承高速修建，所设站点不仅远离居民小区，还远离繁华商业网点，其后果是增加了老百姓的出行时间，同时滋生了大量摩的和低速汽车，搞得整个北京像个大农村（也许北京原本就是个大农村），乌烟瘴气。试想一下，如果地铁13号线从西直门出来后走高梁桥斜街、皂君庙路、中关村东路、中关村北路、并沿信息路南北向穿过上地、沿回龙观西大街回龙观东大街东西向穿过回龙观社区、沿太平庄中二街太平庄中一路穿过天通苑社区、然后沿清苑路南北向穿过北苑家园社区，再往南沿育慧北路、育慧南路、青年沟路等到达东直门，老百姓上下班要节省多少时间？要减少多少摩的？要降低多少排放？

现有的北京地铁线路大多仍然是按照走大道、省建设费用这个思路建的，如地铁5号线北段、地铁八通线等，但是这增加了运行环节太多的社会成本。因此，建议北京实施轨道交通优化工程：

一是新建地铁要充分参考居民出行热力图分布。主要是不要走大道，要尽量沿着社区与社区之间的道路修建，解决最后1km问题，使老百姓出小区就可以坐上地铁，减少社会运行成本，同时消除藏污纳垢的滋生环境。

二是对现有地铁线路进行优化改造，主要是对部分线路进行延伸。如对八通线西延至崇文门，从四惠东站往西入地沿建国路南侧，修建大望路站、国贸站、北京站、崇文门站，虽然只延伸了9km，成本不高，但是将取得非常大的效果：1）通州人民到北京站坐火车不用大包小包上上下下倒车两次了；2）大量通州人民到国贸附近上下班不用倒车了；3）八通线将实现与地铁14号线（在建）、10号线、2号线、5号线的换乘，不再有断头路的感觉，并将大大缓解地铁1号线的压力。在西延八通线的基础上，可以将地铁1号线进行东延，从四惠东站往东入地走兴隆公园到朝阳路，沿朝阳路往东延至国家法官学院，共9km，可设财满街站、定福庄西站、定福庄站、管庄路站和国家法官学院站，将大大缓解地铁八通线和6号线的运行压力，支持国家文化产业园和国际传媒产业园的建设。另外，可将地铁7号线向东南方向延伸3km，方便富力又一城、扬州水乡等大容量社区居民的出行。现在规划的地铁18号线方案，完全可以通过改造地铁1号线和延伸地铁八通线得以实现。

（四）实施城市环境综合整治工程

一是彻底清除柴油三轮车、汽油摩的和汽油老年代步车等排放水平低的交通工具。

二是彻底清除路边烧烤店。

三是彻底清除或改造无排放控制的工程机械，如挖掘机、推土机、轮胎式龙门吊（相对于近千台汽车的排放）以及船机等。

四是彻底清除或改造无排放控制的火车调度设备，如内燃机火车头（相对于近万台汽车的排放）等。

五是彻底清除或改造无排放控制的备用电源，如小型汽油发电机组、大型柴油发电机组（相对于近10万台汽车的排放）等。

六是彻底清除或改造小型燃煤采暖炉和锅炉。中德可再生能源合作中心执行主任陶光远认为，北京约50万个小型燃煤采暖炉和锅炉排放的二氧化硫，相当于1.8亿辆小汽车排放的二氧化硫；排放的颗粒物，相当于约6千万辆小汽车排放的颗粒物。就算大霾期间全        北京560万辆小汽车都停驶，对北京空气质量的改善也是微乎其微。世纪大霾的主要原因，在北京与河北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都是小型燃煤采暖炉和锅炉惹的祸。

七是抓好汽车排放标准的落实，加强在用汽车，特别是柴油车的排放监测，要让国III的车真正国III，让国IV的车真正国IV。

（五）停建北京第二机场

中国民用航空局发布的《2014年全国机场生产统计公报》显示，2014年，首都机场旅客吞吐量达8613万人次，连续五年稳居世界第二；货邮吞吐量185万吨，飞机起降58.2万架次。

近在咫尺，离首都机场直线距离125km的天津滨海国际机场，2014年旅客吞吐量仅为1207万人次，国内排名仅为第24位，货邮吞吐量仅为23.3万吨，飞机起降为11.5万架次，与天津的直辖市身份极为不配。离首都机场直线距离260km的石家庄正定国际机场，2014年旅客吞吐量仅为560万人次，国内排名第37位，货邮吞吐量仅为4.55万吨，飞机起降为5.62万架次。在首都机场异常繁忙的同时，周边近距离的两大国际机场基本上处于闲置状态。

根据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博士学位论文《飞机发动机排放对机场大气环境影响评估研究》可知，2006年，首都机场飞机起降17.08万循环，飞机起降过程中排放HC 164.6吨、CO 1558.4吨、NOX 2509.5吨、SO2 184.2吨。据此推算，2014年首都机场飞机起降29.1万循环，起降过程中排放HC 280.3吨、CO 2654.5吨、NOX 4274.5吨、SO2排放313.7吨，分别相当于国家V阶段小轿车行驶28亿km、26.5亿km、712.4亿km、697亿km的上限值排放量，即超过2000万辆以上国V私家车（按年均行驶15000km计算）的年排放总量，其中对形成雾霾贡献最大的NOX和SO2排放量超过5亿台私家车的年排放总量。

因此，为了北京的空气质量，强烈建议停建北京第二机场。要通过高铁专线等地面交通，将首都机场、天津机场和石家庄机场等三大国际机场连接起来，尽可能发挥天津机场和石家庄机场作用，形成互为犄角之势，分工合作，构成国际、国内和货运联动枢纽，在恶劣天气情况下，还可以互为备降机场，基本上不影响航班运行和旅客出行。

补充说一下，停建北京第二机场，不仅仅是出于保护环境考虑。在北京地面上修建的第二机场启用后，本来业务就不饱满的天津机场和石家庄机场将更为冷清，将严重损害天津、河北的经济发展。因此，虽然国家有关部门已经批准修建北京第二机场，但是，可以明确地说，修建北京第二机场不符合中央关于京津冀一体化发展的指示精神，是典型的北京狭隘主义思想和地方保护主义在作祟。

（六）实施汽车怠速停机工程

北京是个堵城，快速路特别少而红绿灯又特别多，汽车经常处于等灯状态。特别是在严重拥堵或实施交通管控时，汽车大部分时间处于怠速状态。然而，由于发动机的工作特性，怠速状态的汽车排放要远远高于正常行驶状态，可以说，在城市运行的汽车，其排放绝大部分是在怠速工况产生的。因此，为降低汽车尾气排放，建议北京实施汽车怠速停机工程：

一是改造红绿灯系统。将所有路口红绿灯加装计秒器，倡导传统汽车的驾驶员在红灯60秒以上手动怠速停机。为避免引发交通事故，防止驾驶员在最后几秒抢灯，可以设置为绿灯最后10秒不显示。

二是实施新车怠速停机政策。所有新购汽车，特别是公务车、公交车和出租车等运行频率高的汽车，必须具备怠速停机功能。实施必要的财税政策，鼓励和引导老百姓购置、更换具有低速电驱动功能的深度混合动力汽车。

（七）实施汽车牌照税政策

这项政策建议，可能是最受北京市欢迎的。

一是取消现有的限购政策和限行措施，鼓励私家车消费。

二是收取汽车牌照税。根据汽车种类、排量、价值、使用区域等，对所有汽车，包括纯电动汽车，收取500~5000元/辆/年的牌照税。根据交通拥堵情况，通过牌照税的浮动，动态调节机动车保有量，按目前的道路状况，可将民用汽车控制在550~600万辆左右，私        人汽车保有量控制在450~500万辆左右。

三是收取外地车辆进京费。根据汽车种类、排量、价值等，对进京的所有汽车，包括纯电动汽车，收取10~100元/辆/天的车辆进京费。

四是设立轨道交通建设资金专项。上述牌照税和外地车辆进京费，每年大约共收取60亿元，以此设立轨道交通建设资金专项，撬动资金大约600~1000亿元，专门用于北京轨道交通网络（含普通铁路、地铁、轻轨、磁悬浮和有轨电车等）的建设。争取通过20年左右的时间，将北京（16410 km2，2169万人）轨道交通网络总长度增至2200km，接近东京都市圈（13400 km2，3400万人，2246km）水平，实现商业中心和中等社区步行1km快速轨道交通能力。

（八）推动国家进行财税体制改革

为了长治久安地改善北京及周边的环境质量，北京应积极推动国家进行财税体制改革，在保持中央、地方收入不变的前提下，釜底抽薪，将现行鼓励生产的中央地方财税分成机制改变为侧重鼓励消费的分成机制，调动地方保护环境的积极性。

简要方案就是以保持中央财政与地方财政各自总收入不变为原则，微调收入分配结构：

1. 将现由中央收取的国内消费税和车辆购置税改由消费地征收，将个人所得税全部由地方征收，三项税收90%归地方财政、10%归中央财政；

2. 提高国内增值税和企业所得税中央分成比例，将国内增值税、企业所得税的分成统一调整为中央财政收入83%，地方财政收入17%。

即便是这么个非常简单的调整方案，可不要小觑其将起到的多方面积极作用，其中之一就是：釜底抽薪，地方政府对发展制造业的热度将急剧降温，将保持欢迎而不强求、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态度；而将更加重视环境保护，严格监控和限制污染产业的发展，更加重视民生，积极优化消费环境，争取更多的消费税收。

综上，为了保护环境，北京还有很多的工作没有做，现阶段还完全没有必要在汽车产业上折腾，完全没有必要搞什么限购和限行，也完全没有必要在提前推行京VI排放标准上一根筋，搞什么所谓全世界最严的排放标准。

请不要借保护环境为名折腾汽车产业，你们还有很多的其他工作可以做！